第三十六章：失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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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末日不過如此。
樊祁的手機“啪”地一下摔在地上，彎腰去撿，怎麽都抓不住，只好蹲在地上，一遍又一遍地，念著那個冷冰冰的航班號。
CA3225.
CA3225.
CA……眼前已經是一團模糊，手機屏幕上是一團又一團水漬。
冷風掛在他身上，仿佛要抽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口，樊祁甚至希望有什麽東西可以讓他疼痛，肉體的疼痛就夠了，讓他清醒，讓他再好好看看這條消息。
一定有哪裏搞錯了……
對於無數閱讀到它的人來說，可能只是一條茶餘飯後的談資。可是那架飛機上，有他深愛的姑娘，他十年的執念，他在人生道路上努力向前奔跑的目標，有了她，他再無所求。
他要失去她了嗎？
樊祁什麽都顧不上，撿起手機，失魂落魄地往辦公室跑，宋一也在找他，一把抓著樊祁，很緊張地說：“我看了新聞圖片，露臉的人裏沒有你對象，你別急，指不定沒事。”
“她和她同事一起回，我去她學校問問。我車鑰匙呢？幫我找找。”樊祁急促地呼吸著，像一條缺氧的魚，努力找回自己說話的聲音，勉強維持著最後的鎮定。
他不敢想太多，也……也沒辦法做任何事。
“別開車了，我給你叫輛車，你這樣會出事故的。”宋一拼命穩住他，出門攔了車，和司機說了時間地點，塞了五十塊錢：“師傅，拜托您了，天大的事，盡快開。”
樊祁在車上以手掩面，抹了幾下，一手濕漉漉的，全是眼淚。
腦海裏閃過許多孟夕嵐的影子，17歲的她，25歲的她，交織在一起，破碎成一小塊、一小塊的，血肉模糊。
他在保安室說找老王，表情可謂猙獰，從工地出來時沒有換衣服，褲腳、鞋上全是汙泥，保安死活攔著沒讓進門，打電話讓老王下來。
老王披著件半舊的羽絨服，邋裏邋遢地走到門口，被樊祁嚇了一跳，連聲問“怎麽回事”，樊祁借了紙巾，把眼淚鼻涕都擦幹凈，很勉強地站直了，鼻頭紅紅的：“CA3225出事了。”
“CA……啥玩意兒？”老王沒明白過來。
“夕嵐說學校老師們坐這班飛機回來。”樊祁聲音喑啞，“飛機失事了。”
死一般的沈默。
老王不怎麽會用智能手機，樊祁翻出自己的手機給他看截圖，老王立刻對保安說：“我帶他進學校，出了點事。”
拿著通訊錄給外派的同事們一個一個打電話，全部都是已關機。
老王一時拿捏不準，到底是人沒事、來不及開機，還是……更壞的可能，他不敢想。
“肯定沒事的，說不定他們在幫忙搶救別的傷員呢。”老王給樊祁倒了一杯熱茶，裝在塑料杯裏暖手，樊祁坐著，一直垂著頭看地板，一語不發。
夕嵐的辦公桌整理得很整齊，她一向沒什麽安全感，不會布置上什麽屬於自己的用品，要離開的時候，直接收拾幹凈，轉頭就走——她就這樣從澤市到上海，再從上海到她現在住的小房子裏。
樊祁每周一都會給她買花，替換上一周的花。這周她不在，他沒有送，她擺在桌上桌上的白玫瑰已經枯萎了，花瓣雕零，撒了一桌，有一種淒艷的破敗感。
辦公室不太大，夕嵐和黃老師被派出去出差，其他老師都去上課，老王開了點窗，冷風呼呼地灌進來，樊祁還是不肯擡頭，啞聲道：“我現在怨誰都怨不得，只怪自己沒有早點問她要不要結婚……”
“別這麽說，結婚這事水到渠成，哪有知道會出個意外，就要提前結婚的？”
“她去北京以後，前幾天，晚上和她打電話，有一瞬間，特別想結婚，我覺得只是一時沖動，就沒提這件事……現在可太想結婚了。”樊祁自嘲一笑，隨手將杯子放在桌上，“說句不太吉利的話，孟夕嵐如果是我太太，出了什麽事，我有身份、也有權利去處理，我現在這樣算什麽啊？”
老王聯想到他們是高中校園愛情，頓時很理解樊祁此時的心情，眼下他們束手無策，只能等待進一步的官方消息，幹巴巴地說：“不會的，你想明白也好，等她回來就可以結婚了。”
她還回得來嗎。
樊祁痛苦地捂住腦袋。
頭疼得和要炸了一樣。
如果她永遠都是25歲……對他來說，明天不明天，也無所謂了。
下課鈴響，繼而是上課鈴。
他們安靜地對坐著，多的話，都說不出了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也許只是幾十分鐘，也許有半個世紀，樊祁的手機響了。
是夕嵐打來的電話。
他就像被上了發條似的，立刻跳了起來，臨了，又退縮地將手機推給老王：“王老師，您幫我接一下。”
電話那頭的人，還會是孟夕嵐嗎？
他不敢聽。
“餵。”老王擔心自己的學生，也希望聽到更多的消息，如果不是夕嵐，是什麽知情人士，多問一句，確認一下，也是好的。
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麽，老王的眉頭漸漸舒展開，道：“喔，你對象沒事呢，就是想你了，來找我訴苦——讓他接電話是吧？”
樊祁的手抖得可怕，兩只手勉強將手機舉到耳朵邊，夕嵐語氣輕快，在那頭說：“我到澤市啦！怎麽是老王接的電話呀？你和他在一塊兒幹嘛。”
“你不是坐CA3225回來的嗎？”樊祁聽到她的聲音，仿佛活過來一般，才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翹班跑來找老王哭，避重就輕地問。
夕嵐笑道：“哎呀，烏龍烏龍。本來呢，我們以為閉幕式是必須出席的，一起買了下午兩點的航班，後來發現可以逃耶，就改簽到中午十一點了，結果航班延誤到兩點才飛，剛到澤市呢。還好沒有真的坐兩點的航班，不然都不知道延誤到什麽時候……你是不是哭了？怎麽回事呀？你別哭了，到底怎麽了…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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樊祁的手機“啪”地一下摔在地上，彎腰去撿，怎麽都抓不住，只好蹲在地上，一遍又一遍地，念著那個冷冰冰的航班號。
CA3225.
CA3225.
CA……眼前已經是一團模糊，手機屏幕上是一團又一團水漬。
冷風掛在他身上，仿佛要抽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口，樊祁甚至希望有什麽東西可以讓他疼痛，肉體的疼痛就夠了，讓他清醒，讓他再好好看看這條消息。
一定有哪裏搞錯了……
對於無數閱讀到它的人來說，可能只是一條茶餘飯後的談資。可是那架飛機上，有他深愛的姑娘，他十年的執念，他在人生道路上努力向前奔跑的目標，有了她，他再無所求。
他要失去她了嗎？
樊祁什麽都顧不上，撿起手機，失魂落魄地往辦公室跑，宋一也在找他，一把抓著樊祁，很緊張地說：“我看了新聞圖片，露臉的人裏沒有你對象，你別急，指不定沒事。”
“她和她同事一起回，我去她學校問問。我車鑰匙呢？幫我找找。”樊祁急促地呼吸著，像一條缺氧的魚，努力找回自己說話的聲音，勉強維持著最後的鎮定。
他不敢想太多，也……也沒辦法做任何事。
“別開車了，我給你叫輛車，你這樣會出事故的。”宋一拼命穩住他，出門攔了車，和司機說了時間地點，塞了五十塊錢：“師傅，拜托您了，天大的事，盡快開。”
樊祁在車上以手掩面，抹了幾下，一手濕漉漉的，全是眼淚。
腦海裏閃過許多孟夕嵐的影子，17歲的她，25歲的她，交織在一起，破碎成一小塊、一小塊的，血肉模糊。
他在保安室說找老王，表情可謂猙獰，從工地出來時沒有換衣服，褲腳、鞋上全是汙泥，保安死活攔著沒讓進門，打電話讓老王下來。
老王披著件半舊的羽絨服，邋裏邋遢地走到門口，被樊祁嚇了一跳，連聲問“怎麽回事”，樊祁借了紙巾，把眼淚鼻涕都擦幹凈，很勉強地站直了，鼻頭紅紅的：“CA3225出事了。”
“CA……啥玩意兒？”老王沒明白過來。
“夕嵐說學校老師們坐這班飛機回來。”樊祁聲音喑啞，“飛機失事了。”
死一般的沈默。
老王不怎麽會用智能手機，樊祁翻出自己的手機給他看截圖，老王立刻對保安說：“我帶他進學校，出了點事。”
拿著通訊錄給外派的同事們一個一個打電話，全部都是已關機。
老王一時拿捏不準，到底是人沒事、來不及開機，還是……更壞的可能，他不敢想。
“肯定沒事的，說不定他們在幫忙搶救別的傷員呢。”老王給樊祁倒了一杯熱茶，裝在塑料杯裏暖手，樊祁坐著，一直垂著頭看地板，一語不發。
夕嵐的辦公桌整理得很整齊，她一向沒什麽安全感，不會布置上什麽屬於自己的用品，要離開的時候，直接收拾幹凈，轉頭就走——她就這樣從澤市到上海，再從上海到她現在住的小房子裏。
樊祁每周一都會給她買花，替換上一周的花。這周她不在，他沒有送，她擺在桌上桌上的白玫瑰已經枯萎了，花瓣雕零，撒了一桌，有一種淒艷的破敗感。
辦公室不太大，夕嵐和黃老師被派出去出差，其他老師都去上課，老王開了點窗，冷風呼呼地灌進來，樊祁還是不肯擡頭，啞聲道：“我現在怨誰都怨不得，只怪自己沒有早點問她要不要結婚……”
“別這麽說，結婚這事水到渠成，哪有知道會出個意外，就要提前結婚的？”
“她去北京以後，前幾天，晚上和她打電話，有一瞬間，特別想結婚，我覺得只是一時沖動，就沒提這件事……現在可太想結婚了。”樊祁自嘲一笑，隨手將杯子放在桌上，“說句不太吉利的話，孟夕嵐如果是我太太，出了什麽事，我有身份、也有權利去處理，我現在這樣算什麽啊？”
老王聯想到他們是高中校園愛情，頓時很理解樊祁此時的心情，眼下他們束手無策，只能等待進一步的官方消息，幹巴巴地說：“不會的，你想明白也好，等她回來就可以結婚了。”
她還回得來嗎。
樊祁痛苦地捂住腦袋。
頭疼得和要炸了一樣。
如果她永遠都是25歲……對他來說，明天不明天，也無所謂了。
下課鈴響，繼而是上課鈴。
他們安靜地對坐著，多的話，都說不出了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也許只是幾十分鐘，也許有半個世紀，樊祁的手機響了。
是夕嵐打來的電話。
他就像被上了發條似的，立刻跳了起來，臨了，又退縮地將手機推給老王：“王老師，您幫我接一下。”
電話那頭的人，還會是孟夕嵐嗎？
他不敢聽。
“餵。”老王擔心自己的學生，也希望聽到更多的消息，如果不是夕嵐，是什麽知情人士，多問一句，確認一下，也是好的。
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麽，老王的眉頭漸漸舒展開，道：“喔，你對象沒事呢，就是想你了，來找我訴苦——讓他接電話是吧？”
樊祁的手抖得可怕，兩只手勉強將手機舉到耳朵邊，夕嵐語氣輕快，在那頭說：“我到澤市啦！怎麽是老王接的電話呀？你和他在一塊兒幹嘛。”
“你不是坐CA3225回來的嗎？”樊祁聽到她的聲音，仿佛活過來一般，才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翹班跑來找老王哭，避重就輕地問。
夕嵐笑道：“哎呀，烏龍烏龍。本來呢，我們以為閉幕式是必須出席的，一起買了下午兩點的航班，後來發現可以逃耶，就改簽到中午十一點了，結果航班延誤到兩點才飛，剛到澤市呢。還好沒有真的坐兩點的航班，不然都不知道延誤到什麽時候……你是不是哭了？怎麽回事呀？你別哭了，到底怎麽了…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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